再雪

前言：套着废土外壳的爽文。全员二设，亚卡双哨兵设定，年下。

 

这是魂魄的矿井，幽昧、蛮远。

他们沉默地穿行在黑暗里，仿佛

隐秘的银脉。血从岩根之间

涌出，漫向人的世界，

在永夜里，它重如磐石。

除此，再无红的东西。

 

 

列车轰隆隆地一路向东，在群山间留下白色的烟迹。

这辆老式的蒸汽机车，走的还是核前时代铺设的铁轨，作为交通工具几百年前就该被淘汰了。它的始发站在公国的首都，终点站则在数千公里之外的国境边缘。慢是慢了点，一路上却都是在城市里生活的人一辈子都难见的好景致。想必在那个时候，还会有人从它镶在褐绿铁皮的玻璃窗里望出去，向身边人赞叹山峦覆雪的美景。

然而此刻夜色深浓，群山的黑影凶险异常，这列车里更没几个有心赏景的乘客。

这是一辆开往边境的囚车。

 

“都待在自己的车厢不要动！”

 

几乎是广播响起的同时，车厢猛地震动了一下，囚犯中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呼。他们中大部分都无法自由行动，有的还被牢牢拷在铁栏上。至于更深处的全封闭囚室，没有几个人知道里面关着什么东西。此时那里面的人或是东西仿佛觉察到了危险，开始沉沉地撞起门来。车厢里的人惶惑地对视，茫然无措。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经历了这漫长的一天之后，每个人心里多少都生出点同生死共患难的情绪来。

这列囚车里关押着一些身份特别的犯人。证致范、不服管辖的哨兵向导、异教徒，在这里混合成了一个黑暗的杂烩。就在今天凌晨，他们从首都的监狱转移到囚车上，本应被送往边境，在苦役中了此一生。然而当清晨的阳光刚刚照亮白塔的尖顶时，第一具温热的尸体被人从车窗扔了出去。那是第一节车厢的看守，全身上下除却脖颈处的一线血迹，毫发无伤。

短短的一刻钟之后，列车的控制权便易了主。反叛者披着鲜血与鲜血颜色的霞光，将发动机推至最大档。在掌权者反应过来之前，这列衰老的钢铁巨兽便像被灌注了一身年轻的血液，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将首都甩在了身后。

 

“不要惊慌，待在自己的车厢，我们会保证大家的安全。”

广播再次响起，这一次能听得出是一个沉稳的男声。列车平稳奔驰着，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异常的动静。众人的情绪也稍稍平静下来。

“朗费罗长老。”一个年轻的囚犯轻轻拍了拍隔壁囚室的老人，对方打了个激灵，竟是刚刚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您还是醒着的好，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年轻人小声道。

他，迪恩，是个向导——曾经是。接受手术之后，他已经基本失去了向导的能力，只余战士的直觉。

 

朗费罗打了个哈欠，勉强听完他说话，眼皮又慢慢地黏上了。

“不用担心……担心了也没什么用。被狼群围住的羊，除了仰赖牧羊人的保护，还能有何对策呢。愿今夜平安度过……虽然没太大可能就是了。”

老人嘟囔着不清不楚的话语便又要沉入梦乡。正在此时，从他们的脚底传来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桀骜不驯的野兽被强行套上笼头，车轮与铁轨龃龉着，挣扎却渐渐乏力起来。

 

列车的动力系统停转了。

 

整节车厢陷入恐惧的沉寂中。然后突然有人说：“有脚步声，在……在上面！”

紧接着是枪声。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啊，卡列扬。真是把我赏月的心情都恶心没了。”金发的哨兵一边闪躲着对方的射击，一边还有余力调笑，“白塔是无人可用还是看不起我们，居然派一个四席哨兵来指挥？”

“用瞄准镜都打不中的人就别浪费弹药了，”哨兵接着说，咧开嘴角笑得讥讽，“但比起浪费弹药，你应该更不想让我近身吧，战 五 渣。”

他的对手脚步一顿，突然笑了起来，把没有子弹的空枪随手掷了出去。他揭起护目镜，碧色的眼睛亮得叫人心惊。

 

“过家家的时间结束了。”男人微笑着，略长的头发在夜风里扬起来，“安德斯·亚伦，我劝你……最好别再试着激怒我。”

 

失去动力的车厢滑行着减速，最后停在了大桥的中央。

亚伦怔了一下，突然发觉刚刚扔下去的那把枪，还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

 

这座铁路桥横亘在两座山之间，桥下是刀劈一样的裂谷，隐约能听到滚雷一般的流水声。这显然是个精心安排的围剿地，没有任何逃生的通道，余光里甚至还能瞟到两侧的山岩上瞄准镜的反光，至于桥的两头，想必卡列扬早已派人守住了。这样的高度，即便是他这种级别的哨兵跳下去也是必死无疑。就算他试图攀住铁路桥，高处的狙击手也一定会在他造成威胁之前轰碎他的脑颅。

 

“小孩子过家家也能从白塔劫走‘牧羊人’，该说是白塔真的已经腐朽成白蚁之塔了么？”

安德斯·亚伦沉下一口气，右手搭上背后的刀柄，五感张开到最大限度。他并非全无机会，伊萨克刚刚通过精神同调告诉他，敌方还没有夺走“牧羊人”。只要他能成功将指挥官拖延在这里——

 

“跟我回去吧。”

卡列扬抬起手臂，朝他晃了晃手上的东西。他嘴角的笑意被月色晕得朦朦胧胧，倒真叫人生出温柔可亲的错觉。

 

那是一个小小的方形发信器。

 

亚伦的手痉挛地攥紧了刀柄，却忽然感到喘不上气来。

 

“那不是真的。卡列扬，你放出这些虚虚实实的东西来诓我，我就会上你的当吗？”金发的哨兵一边说，一边慢慢地退后，“项圈的控制权早就不在你那里了，你自己放弃的——”

“我既然能自己放弃，自然也能自己拿回来。”卡列扬悠悠地说着，步步逼近，“这次来回收你的任务，是我向白塔申请的。过来，跟我回去，当年我要走的时候哭肿了眼睛的不是你么，现在接你回去你反倒不愿意了？”

亚伦死死地盯着他，脖颈间那圈黑色的金属感知到发信器的靠近，闪烁起血红色的亮光。

 

“——狮鹫！”

亚伦猝然吼道，同时矮身向后连退，躲避狙击的弹道。激光的利刃洞穿了车厢的铁皮，在卡列扬刚刚站着的位置留下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豁口！

卡列扬堪堪躲开这一奇袭，闪避间发信器却脱手落在了桥面与铁轨的连接处。烟雾散去之时，两个人都直直对上了对方的枪口。

 

“你的枪里没有子弹。”卡列扬冷冷道，“不然刚刚也不会想要用刀。”

“而你已经快沉不住气了，我能听出来。”亚伦说，“怎么了，你的人还没找到目标吗，前首席阁下？”

 

然而在下一秒，他的神色变了。顶级哨兵的听力，让他在一片嘈杂中捕捉到了来自车厢尾端的异常声响。

 

他们……成功了？

 

“收网咯。”卡列扬淡淡说道，手指在扳机上微微扣紧。

 

列车突然动了，像是沉睡的龙被人碰了逆鳞，突然的启动使得车厢几乎从车轨上腾空而起。子弹如影随行地追上来，将铁皮打出一个个深坑，然而列车依旧以不可阻拦之势碾过了桥头，一头扎进黑黢黢的山脉里，狙击的射程已经及不上了。

“妈的，一群疯子。”卡列扬狠狠骂了一句，“计划改变，全员立刻撤退——”

 

“放弃安德斯·亚伦。”

脑海里突然传出的声音打断了卡列扬的命令。“你说什么？我可以回收他，就快成功了。”他试图和那个声音辩驳，“再给我五分钟。”

“没有时间了，牧羊人已经夺回，继续拖延没有意义。”那个女声音色柔美，却不容置疑。卡列扬愣了愣，看到亚伦的身后，一名哨兵正缓缓地从车厢边缘爬上来，手里拿着那个致命的发信器。他突然明白过来，向导并不是在对他一个人下令，而是将那条命令送入了所有人的意识——“处理掉”那个危险的哨兵，是他们的最后一个任务。

 

“卡列扬，这些年来除了衰老之外，你没有任何改变。但我已经变了。”

金发青年缓缓吐字，端枪的手平而稳，就好像那支枪里真的装着索命的子弹。

卡列扬把目光从瞄准孔上移开，凝视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这一刻，他发现对方也根本没有在瞄准。

 

他张了张嘴，想笑，又想叫他的名字。然而喉咙里却像塞了铅块一般，只挤得出一个怪声。山风从他身侧没命地遁逃。卡列扬觉得自己确实是老了，他的手指渐渐感觉不到扳机上粗糙的磨砂，甚至整条手臂的触觉都在慢慢地流失。然而记忆里那些鲜明的触感却仿佛能永永远远，柔软的发顶和潮热的皮肤，指间的茧，胸口的颤动，血和口腔的温热。

 

“弗兰肯斯坦总是要回地狱去的。”脑海里那个女声叹息般地吟咏着。

 

神说他会救所有的人，但怪物却注定只能下地狱吗？

亚伦身后的哨兵和他最后打了个手势。然后是“噗”的一声。

 

卡列扬第一次发现，子弹穿透血肉的声音这么像一颗熟透的苹果在地上砸得稀烂。方才的一瞬间，理性不再主宰他的大脑，没来由的暴怒与凶狠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

对面那个傻逼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傻逼，安德斯·亚伦一脸呆滞地看着他，表情就好像刚刚从鞋底的污泥里抠出了一枚金币。这个傻子果然拿的是空枪。

在他的身后，哨兵的眉心多出一个血洞，红红白白的浆液从里面汩汩地冒出来。与此同时，卡列扬的左肩也传来一阵模糊的痛感。他的身体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却因为冲击力而歪了一下，失去平衡向右倒去。天杀的安德斯·亚伦偏偏在这个时候冲了上来，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个人险些一起从光滑的车厢边缘滚了下去，然而身强力壮的年轻哨兵以一个精妙的滑跪稳住了重心，同时把他也拖得膝盖着了地，用一个十足不对劲的姿势跪在了对方的双腿之间。

他们在列车的车顶静止了很久，久得让卡列扬觉得他们要凝固成一对悲情又滑稽的雕像了。

仿佛默片放映，他眼睁睁看着他同僚的尸体翻滚着从车厢上落下去，向深深的山谷坠落、坠落。

有那么千分之一秒，他多希望自己是坠落下去的那一个。

 

他们，白塔派遣的精锐，以极小的伤亡夺回了“牧羊人”，取得了有关反叛军的重要情报，凯旋而归，白塔将对他们论功行赏。

但他，阿纳托利·唐·卡列扬，只有他。

他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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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来骚话，搞不来沙雕的正剧选手（白鹤亮翅）第一次尝试写动作戏希望没有太像小学生。

设定比较多所以一章说不清楚，大家可以自由猜测没明确出现的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