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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刃|亚卡】迫晓 4

CP:银河帝国之刃  亚伦X卡列扬

BGM: Scientist - Coldplay


 帝国上将是在自己的床上苏醒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地酗酒了,借酒浇愁的结果是愁没浇成,还宿醉难受。他清楚地记得昨晚上自己最后是醉过去了,也忘了给狮鹫解除待机。所以没人能告诉他从醉倒到回家之间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亚伦心里有一点虚。他对自己的酒品心里有数,醉了酒之后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如此一想,昨天酒吧里的小姑娘,送自己回来的不明人士,还有其他任何在那段时间来过酒吧的人,都有可能听到了他口不择言时说过的什么话。


实在是失策。 

“狮鹫,查一下昨天夜里的监控记录。”


帝国上将边翻找解酒药边头也不抬地说道。然而这一次,那个熟悉而欠扁的声音并没有回应他。


“狮鹫?”


他对着那个待机的光脑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


敢情它是在跟他赌气??? 


这天早上仿佛全世界都在给他找茬:出门太急,裤链忘了拉;失去狮鹫这个随身小秘书,干什么都不方便;昨天的活理所当然地没做完;宿醉使他头昏脑涨,险些在会议上当着西利亚的面睡着······


然而这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卡列扬气人。


 这天的会议主要讨论了共联体的初步筹建。不得不说,民众眼中光鲜亮丽、毫无困难的共联体计划,实施起来可谓是难如登天。且不说政体本身的不同已经给计划的实施添了一道天堑,信息的共享应该到何种程度,经济的开放如何循序渐进,两国民众的积怨要如何化解,这些问题没有一个是单靠纸上谈兵能够解决的。就这些问题两方展开了激烈的争论,而其中帝国上将与联盟副帅之间的争论尤甚,大概就是激烈到了······需要人来劝架的地步。


 
 “让我下不来台你就开心了么?”

卡列扬整理资料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问话的人。


此时会议室里的人都走空了。帝国的人像是心照不宣地认为亚伦需要一点空间来好好把卡列扬揍一顿,溜得一个比一个快。联盟元帅走之前似乎是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他们,但终究没说什么,甚至顺手带上了门。


而当事人看上去一点都不慌,话音里甚至还带了些惯常的嘲讽语气:“在共联体这件事上我们都有必须守住的底线,上将阁下,我针对的并不是你,换做西利亚元帅也不会同意你们提出的那些条件。” 


亚伦摇了摇头,说:“我的意思是,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你指什么?”


亚伦低头看向卡列扬,这个刚刚还被他指着鼻子骂的人此刻不以为意地跷着腿,唇角的弧度就像是刻上去的一样,皮肤苍白眼尾锋利,犹如一个蜡做的假人。


他退了一步。自远征归来之后,他们在人前大抵都是客客气气的,许是经历过那么多人情上的欠与还,爱或者恨都变得不那么理所当然了。但此刻他突然那么讨厌卡列扬的游刃有余,一种暴烈的欲望像过电一样从他的脊椎一路窜上大脑:他想把这个人一身漂亮皮肉剖开了,称一称到底有几斤几两真心,那血管里流着的血是不是冷的,琉璃一样的瞳仁里是不是从来没有映出过他的影子。


这样暴戾的念头在卡列扬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被浇灭了些许——他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木质香气从眼前人的衣袖里飘出来。


“等等!”亚伦突然伸手,想去攥他的手腕。没想到卡列扬反应更激烈,他像是一直处在高度戒备状态,就等亚伦发难一般,在同一瞬间抽回了手腕。他臂弯里夹着的一摞电子资料屏顿时全数散落,“唰”地一声铺开在地上。这声音本来不大,但在此时静谧无人的室内却显得无比突兀。两个人一时间竟定在了这个略显滑稽的姿势上,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亚伦不敢置信地问道:


“昨天是你把我送回去的?” 


卡列扬嘴角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低声骂了句什么,弯下腰一张张地捡起了所有的文件。


完全没注意到帝国上将变得越来越危险的眼神。


 他甫一直起身来,便被一股大力推得几乎失去平衡,尾椎骨重重抵在会议桌上。他嘶地抽了口气,然而下一秒,全身的感官便都聚集在了后颈的腺体上。他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只感觉到拂在后颈的温热吐息——那种危险感就像是猛兽按住他的四肢,还用尖利的牙齿叼住了他的要害。 


这个动作里的性意味太浓了。他想也不想便是一记毒辣的重拳。亚伦勉强定住下盘,但还是向后踉跄了几步,牙齿瞬间被血浸得鲜红。


卡列扬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一个alpha也会经历这种事,而且对象竟然是安德斯·亚伦。对方也像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脸如陷梦魇的神情。 


联盟副帅手上薄薄的电子屏被捏得轻微扭曲起来。他的气场终于变了,平和沉稳的木香像一层伪装一样渐渐淡去,锋利生涩的铁锈味道显现出来。身为alpha,他并不算是最强势的一类,但本性中的威压却从不容轻易忽视:


 “听说古地球有种病叫做狂犬病,你要疯的话,也请别拉着我。” 



亚伦看着会议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摔上,才慢慢地舔了舔嘴唇上的血,像是在细细品尝那一点腥甜。


或许他一直以来都想错了。这个“不经意间”路过旧日酒吧,又不耐烦地捡上他这个醉鬼的人,可能正同他一样——被困在名为过去的美丽樊笼里。 


  
 “中将,帝国亚伦上将要见您。”


副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卡列扬揉了揉额角,第七次回道:“让他滚。”


这是联盟使团在白鹭星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他们就将离开帝国的星域,前往数百光年以外的联盟辖区。



 “我都已经滚了那么多次了,滚累了,就让我进来呗。”


耳机里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伴随着副官的惊呼。几秒钟后,帝国上将像拎小鸡一样提住可怜副官的衣领,用她的虹膜打开了门。 


“你他妈果然就是个······”


只会使用暴力的棒槌。卡列扬把后半句吞回了肚子里,因为他明白说了也没用。在安德斯·亚伦面前他难得地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因为这个人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按常理出牌。他可以想出无数种方法应对下一个牌面,但他搞不定一个会把牌贴到他脸上,或者揉吧揉吧吃进肚子里,又或者干脆掀翻牌桌的人。


而这家伙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一手提溜着他的副官,一手拎着酒和酒杯。他脸上的表情堪称无辜。 


“我工作的时候不喝酒。”卡列扬说。


亚伦只笑了笑,走到他桌前,三两下把卡列扬面前的文件全拨到一边。


他把酒和酒杯往桌上一放,“现在你可以喝了。”


卡列扬微微一哂,但也没多说什么,只任他拿酒斟满了两杯。想来这货在这里,自己也不能好好工作了,干脆把身后屏幕上的星图都撤了,光屏隐去,显出窗外本来的风景来。今天的首都风和日丽,联盟副帅的办公室位于高层,外面的城市风光一览无余。  


“为了元帅的健康。”


“为了元帅的健康。”


 两个人碰了杯,各自一饮而尽。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亚伦顿了顿,补了一句,“顺便道个别。”


卡列扬把手肘支在写字桌上,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叠着,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觉得有趣地翘起嘴角,就那么斜睨着他。


“道什么歉?‘前天我一时冲动,想知道alpha闻起来是什么味儿的,不小心冒犯到了您’?”


“······概括起来的话,大致是这个意思。”


卡列扬一下子笑出了声:“行,看在你带来的酒还算不错的份上,这件事暂且揭过了。再说我当时不是已经还回去了么。”


 亚伦愣了一下,又说了声抱歉,“我自罚一杯。” 


又一杯酒下肚,卡列扬状似无意地说: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吧。”


亚伦差点被呛死。要放在以前,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大吼一声是,并为他的自知之明激烈鼓掌。但如今他心怀鬼胎,有的话说之前反而要斟酌三分了。


卡列扬用寻常那种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接着说道:


“就像你说的,有很多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有的时候适当地就不要追究了。这道理我当然懂,但说放下就放下,却没那么简单。现在人的平均寿命都有两百岁了,记忆或者感情反倒成了累赘,不定期去清理它,积压在脑子里,人是会垮的——特别是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 


联盟中将的语速很快,像是成心不想让亚伦听清楚似的。他一股脑地说出这些话,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也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哦对,说起来你也有两百岁了吧,两百零一?” 


帝国上将像是才消化完他刚刚的话,讶道:“你记得这么清楚?”

 
卡列扬看了他一眼,很好笑似地:“我从不删除记忆。我会把它们分门别类地在脑子里存放好,但我不会删除它们。因为不管愿不愿意去想起,有些事就在那里。” 


“我出生那一年蛇夫星座爆发军阀混战,我的家乡是一颗很不起眼的小星球,就这么成了各路军队征兵的对象。Alpha全部去当兵了,也没几个人活着回来。我的母亲是omega,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亲生父亲,想来他应该是早早地就在一个无名的星域战死了······什么都没留下。Beta最好不过,征兵的时候不是首选,和omega一比又算是强势的族群。我小时候没什么志向,也一点都不想分化成alpha,就想着平平稳稳地过完这一生得了。”


卡列扬的话匣子突然打开了,亚伦微微一惊,但也没有打断他,就那么静静地听着。在他的记忆里,卡列扬从没有一次性对他说过这么多话。唯在此时亚伦才听出来,他的新银河系通用语有一点点口音,这微妙的小发现让亚伦心里多了点说不出的甜味——像是知道了一个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知晓的秘密一样。


“可是老天就像跟我开了一个玩笑,我偏偏就分化成了一个Alpha。在我们那个小地方,生为Alpha你也没什么选择。当时的蛇夫星座到处是战乱,灾祸,我在当地的低级军校随便混了个毕业证书,就直接被送去参军了。”


卡列扬扯起唇角笑了笑,“那时候我才几岁······十六?十七?记不太清了,反正在那之后的五十多年,我都不大有活着的实感。在遇到元帅之前发生的事,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什么人身上。” 


他极少和其他人提起过自己从前的事。或许是亚伦带来的酒味道不赖,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突然就很想把这些事讲给他听。


 “所以当年做侍卫长时候的事情你也还都记得很清楚?”亚伦问道。


“当然了。哦,我还记得有回某个人跟我挑战战术格斗,输了之后还各种翻脸耍赖。还有别的各种蠢事都记得一清二楚,简直可以编写一本二货的一百种作死方法。啧啧啧,你那个时候真是傻得可爱。”


他说这话本来只是为了嘲笑嘲笑亚伦,没想到帝国上将却突然沉默了下来,整个人骤然变得有几分阴郁。


“喂?不是吧,那么早的事你还在介意吗?”


“没有。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亚伦轻声道,“你说得对,那个时候的我真是傻得要死。”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卡列扬也不急着去打破沉默,只是神色如常地替两个人斟满了酒杯。 


“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卡列扬向后一仰,舒服地陷进了椅子里,一脸以逸待劳的神情。 


帝国上将喝了口酒,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说:“你大概猜到我抹除情感投射的原因了吧。”


他没有看卡列扬的表情,顿了一下继续道:“是因为恐惧。我怕死······一开始是怕死,后来也不怕了。这世界上比死还恐怖的东西太多了。”


“你说得对,你一直都是对的。”他说,“我本质上可能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而已。我不是海因里希,就算对当时的联盟再怎么愤恨,也做不出陈桥兵变那样的决定。离开联盟之后,这么多年,我有时候还是会后悔当初答应了他的邀请。我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时好像握住了整个宇宙,但之后呢。”


 ——之后谁死在我手里,谁跟我诀别,我记不清楚也不想去记清楚了。 


世人道他心如铁石,无可动摇无可摧折,只不过是因为那层层叠叠的伤疤,已经成了一身盔甲。  


卡列扬直起身子,神色渐渐肃然。

 
“我活着,但我的兄弟死了,完全跟这场战争无关的人死了。那么我这样无知无觉地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帝国上将终于抬起头看着他, “而且我还想明白了,如果没有过那些痛苦的记忆,即便是再大的幸福也会索然无味。”


 ——就像如果我不曾那样恨你入骨,就不会知道我现在能够在这里和你说话,是怎样的幸运。 



亚伦对上卡列扬的视线,一字一字说:“我会把所有的东西都找回来。”

 
在他的视野里,联盟副帅衣着整肃,端端正正地坐在窗外宁静和美的背景里,像是嵌在画框里的一幅古典肖像画。 


不知是不是他看走了眼,画中人的神色里,竟闪现出一丝沉重得几乎要把他压垮的悲伤。 



然而这种奇妙的氛围没能坚持住五秒。卡列扬咳了一声,道:“就算这样也不会让我对你产生哪怕一点改观,你知道的吧。”  


“随你怎么想。” 亚伦端起酒杯,看着酒液在里面轻轻晃动,“倒是你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来却不知道珍惜。那之后你的身体其实一直没有恢复吧?” 


“你居然注意到了,真让我意外。”卡列扬短促地笑了一声,“是的,任是谁差点被炸成宇宙里的一朵烟花,都不会完好无损的。银河三战之后我的身体大不如前了。”


“这种事医疗舱不能解决,但基因手术是可以的——” 


“我大概不会再去做基因手术了。”卡列扬打断了他,见亚伦露出许久未见的呆滞表情,不由得又笑了出来。他自顾自地把瓶中最后的酒倾入酒杯,说道:“我已经老得可以直接坐上名人堂的大石椅啦,一直占着这个位置又有什么意思呢。”



联盟副帅转过身,望进窗外渐渐降临的暮色里:


“未来是他们的。”


 这一次两人之间的静默维持了比较长的时间。窗外的暮色像剧终的幕布一样缓缓降下,在空中穿行的千万飞梭点亮了灯,明明暗暗地缀在锈红色的天幕上。



 “会觉得孤独吗?”


亚伦突然问道。


卡列扬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笑得有些讥诮:“你这种关心空巢老人的语气是不是不太对啊。在你那乏善可陈的脑子里独身就是孤独的同义词吗小白脸二号阁下?”


 亚伦脸一黑:“是不负责任的同义词还差不多。”


“负责?什么叫负责,是建立于你认知到自己‘拥有’某个人的基础上,才会产生的感情吧。”联盟副帅悠然说道,站起身来开始收拾东西,“有一点你搞错了,没有什么东西真的‘属于我’,我也从来没有拥有过任何东西。所以你的这些沙文主义的大道理,对我来说并不能赋予意义。”


“诡辩。”


卡列扬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你说是诡辩,那就诡辩吧。可惜我没时间陪你聊下去了,你想明白也好想不明白也好,都可以收拾收拾滚了,我这儿还有约呢。” 


亚伦没有应他的话,也没有起身的意思。他只是盯住办公桌的一角,一个十分突兀的黑色圆球。那个圆球已经被烧得焦黑,面目难辨,旁边却放着一束新鲜洁白的月光花。 


“你一直随身带着啊。”他说。


 联盟副帅的动作顿了一下,表情突然晦暗不明。 


“嗯。”    



“······干杯吧。”亚伦似乎也没有更多的话要说,只叹了口气举起酒杯示意。 


“为了你的健康。”


“为了阁下的健康。”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完,不约而同地愣了一愣。然后卡列扬噗地笑出了声:


“小白脸二号,怎么你的心态也这么老年了。你这样子怎么继续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啊?” 


亚伦却没有接他的话,棱角分明的脸庞在渐渐暗下来的光线里难辨悲喜,像是有些怔忡,又像是释然。


他的嘴唇动了动,卡列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来道别,然而帝国上将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他终究没有说再见,只是朝卡列扬微微颔首示意,头也不回、甚至有些仓皇地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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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有的地方斟酌了很久,埋了一些细节,如果有心人发现我会很开心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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